有声书《宣隆大师传》连载2:宣隆大师的生平故事 1
策划编辑:华那大师(Sayadaw U Wara)
英译作者:田乌先生(U Tin U, BA, BL)
(此详尽生平故事,乃已故宣隆大师口述的一个记录。)
精神与肉体(名色)在生死轮回中不断生灭变化,其间内外逼迫、危机四伏。了知如是境况的圣者(Ariyā),自然迫切地想摆脱此轮回苦厄。一位这样的未来圣者,在有幸会出现五尊佛的贤劫(现在之住劫)中,就在第三尊佛 ── 迦叶佛仍在世时,碰巧地转生为一只鹦鹉。
一天,那鹦鹉碰巧遇到迦叶佛,由于牠天赋聪慧,知道眼前人是一位稀有的高贵人物,于是精神一振,很想向迦叶佛表示敬意。牠向迦叶佛供上一个生果,并恭敬地把双翼贴在额前。迦叶佛慈悲地接受了牠的供养后,向牠祝福道:「愿你万事如意!」跟着,鹦鹉恭敬地目送迦叶佛离去,牠内心充满喜悦,禁不住喊叫:「噢!我做了一件多么好的事啊!」由于迦叶佛是受施者,而鹦鹉又以强烈的虔信作布施,果报自必丰盛。鹦鹉往后的许多转世都生在欲界上七个领域(空间)的善处中,在显赫的环境中生活。在欲界诸天旅游了一段日子后,牠转生到人间,成为一位名医。
〔注:大师曾说:那些在我为名医那一世中见过我的人,将会在今世见到我,并在我的教导下修习内观禅修法的。〕
在乔答摩佛在世时,那名医转生为一位有名望的巴迈大师(Barr-mai Sayadaw),当时,巴迈大师是曼料哈王(King Manuha)之导师,曼料哈王是苏凡纳布(Thuwanna Bhumi),现称直通镇(Thaton)地区的管治者,也是当时的佛陀大护法。巴迈大师过身后,(未来的宣隆大师)转生为丹先生(U Thant)与他的夫人托克女士(Daw Toke)的儿子,他们居住在上缅甸之敏建镇南部的宣隆村内。
〔注:在英国统治期间,缅甸被分为上缅甸与下缅甸两个部分,当时的上缅甸仍是由缅甸王所统治的。〕
在受孕那天晚上,他的父亲发了一个梦,在梦中有一高贵装扮的男士到访,请求他的父亲收留,在家中同住,他的父亲以家贫不允,虽然拒绝多次,那陌生人仍是苦苦哀求,最后他的父亲唯有应承了。全家都觉得该梦境为一吉兆,母亲托克怀孕了九个月后,在第十个月,即1878 年 3 月里的一天早上接近四点便诞下了一个男婴,那就是将来的宣隆大师。孩子出世时有一特殊的明亮外貌,父母亲又觉得是吉兆,于是依从俗例,在给他洗头发时,决定改他的名字为毛乔定(Maung Kyaw Din),意思是著名的大师。
〔注:丹先生与夫人托克有三个孩子:长女天(Ma Thinn),次子乔定(Ko Kyaw Din)(宣隆大师)与三子安梗(Ko Aung Khaing)。〕
乔定被安排到敏建镇的棉创大师(Min-Kyaung Sayadaw)那里,接受他的教育。由于他生性愚钝,学习进展迟缓,于是,他的父亲丹先生便在敏建镇的副局长办公室里,为他找一份与自己同样卑微的职位。
乔定长大后,娶了同乡马雪儿(Ma Shwe Yi)为妻,两人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有三个在幼年时已经去世,只有一个叫高圣,又名高简龙(Ko Shein or Ko Kan Nyunt)的男孩能够养大。
乔定到了三十岁时,觉得在政府办公室当小工没有前途,于是便辞去公职,返回家乡做农夫,在自己家园内的一块干地上耕作。当时有一位名叫山天(U San Tin)的男子,传说他有欲界四天王天(Catumaharaja Devā)中的四大护法天王支持,拥有神秘力量。有一天,山天前来找乔定,并向他念诵了一些怪异的、文义不清的预言性字句,若翻译出来,就像如下的一段文字:
「Amai Bok 的一束纱线纷乱一团,有谁能清理混乱?(织机的)滑梭在那纱线中来回穿梭,荒废了的寺塔残留部分正发出光芒!Ma Khway 穿上了 Pondaw 设计的绿色花边与蓝色方格筒裙,用 Kyun-bo 柚木制造的纺织装置发出来的声音,传到很远也能听到。」
山天跟着作了如下的解释:「当放入纺织机时,那纷乱一团的纱线将会被解开,不是吗?」
山天说:「那么,纷乱一团的纱线就喻无明(Avijjā),众生的无明迄今显然比那团乱纱线更为纷乱。乔定!它必将被你以专注力(念力,Sati)解开的啊!一间纺织厂将会在宣隆村的南部出现,当它出现时,你将一定会在产柚木的地方弘扬佛陀之教法(sāsana)的。当你肩负弘法的工作时,有两条柚木柱将会在那里竖立。而废塔的残部发光,是预言久被人们忘怀的佛法修习将会重现和兴旺起来。」
乔定不信地反驳:「朋友!你真荒谬无聊!一派胡言!」
那一年,他们买了另一小块可耕作的用地。在雨季开始时,乔定与雪儿跑到那里清理田地,准备进行耕作;乔定对妻子说:「我们今年在田中种芝麻,如果有五十箩的收获,我们就供一千枝灯给塔寺。」妻子雪儿回答:「为何要五十箩?就算得四十箩,我们也要供一千枝灯!」乔定回答:「好!雪儿。我们应信守承诺,到供灯时,我们不要跟随传统用乐队,万一乐队中的女士遗失了珠宝首饰,我们就麻烦了,都是越简单越好。」
几天之后,他们在田间散播了芝麻种子,当种子发芽时,由于在雨季开始时没有下雨,幼小的苗枯萎了。幸运地,乔定播的种子,大部分皆能存活至下雨的时候,其他人的田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田中的小苗无法幸存。最后乔定的田收获了四十箩芝麻,恰好是四十箩!
他们遵守承诺,把收获到的芝麻压成芝麻油。雪儿提议拨出非斯(viss)油供一千枝灯,另外拨出非斯(viss)的油供僧。乔定问她要供养给多少位比丘,雪儿回答:「四位比丘,每位 2 非斯(viss),剩余的 1 非斯(viss)就用来供养参加仪式的会众吧!」乔定也同意了。(非斯(viss)是缅甸的重量单位,1 非斯(viss) = 3.6 磅)
到了 1919 年 10 月 8 日,夫妇两人便一起走到宣隆村东南部那个塔参加供灯仪式,并供上一千盏油灯。在这聚会中,他们听比丘们说法与诵念祝福的经文,然后浇洒圣水。依照习例,夫妇两人更要给会众送上茶叶、平头雪茄、蒌叶等礼物。同一时间,乔定在塔中观看燃着的灯时,他观察到灯芯的顶尖被烧焦、变黑,也看到油在煮沸的现象,这幕情境,令他的内心甚为触动。
那触动甚至令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也令他颤抖得很厉害。他心想:「噢!我怎么了?很特别啊!如果我现在发愿,相信一定会实现的。」他真的这么感觉,于是他发愿道:「愿我能出家成为比丘,愿我能教导佛法,愿大众能依我的榜样与教导去修习。」
他真心诚意地发了愿后,内心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我目不识丁,知识浅陋,将来怎么能以比丘身份去说法呢?」那个时候,他不但无知如文盲,也从未听过佛法,他对于各种菩提(觉悟),例如:三藐三佛陀(正等正觉)、辟支佛、上首弟子(Chief Discipleship)(如舍利弗与目犍连)、大弟子(Great Discipleship)(如大迦叶、阿难陀、阿那律等)、一般的阿罗汉弟子(Ordinary Discipleship)等均一无所知,因此,他只愚笨地希望成为一位普通的比丘(Bhikkhu-hood)。不管怎样,对于可以在佛前说出自己的心愿,他已感到十分高兴和满足,并期待着它的实现。
那一年的耕作成绩骄人,居然令他富足起来。恼人的是,他听别人说过,突然的名成利就大多是一种死亡凶兆;还有恼人的是,他听别人说过,谁那年命入土星宫(占卜术语),谁就会死亡,而他知道自己那年正是命入土星宫。更坏的是,敏建镇那年突然疫症(传染病)流行,
令他担心到自己可能是瘟疫的受害者;一想到自己的恶业甚多、善业甚少,那年的突然富足,竟令他极度心神不安,经常受到死亡的威胁与困扰。
这些困难的日子很不易过,到了 1920 年 3 月的一个晚上,乔定发了个梦,在睡梦中,他看到一尊佛像正走进他在屋前兴建的一个临时而又装饰华丽的帐篷,且一面行一面向他微笑;乔定向妻子说:「快把那碗饭递给我,我要亲手把饭供给佛陀。」就在供饭活动进行时,那佛像向他说道:「噢!真是大惊小怪,我只会现在和你说话,将来不会再来和你说了。」跟着乔定就醒过来了,他发觉自己在剧烈地颤抖,因为他以为梦境是死亡逼近的预兆;接着,他唤醒妻子,把梦境告诉了她,并且催促妻子给他一些蜡烛。雪儿叫他保守梦境秘密,不可泄漏给别人知道,并给他找来一些蜡烛。他拿着蜡烛,离家直奔塔寺,在那里他遇到少年时的朋友志丹先生(U Chi Daing)。
志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你竟在三更半夜(不恰当的时间)前来这里。」
乔定回答:「我是来给佛陀供灯的。好惊啊!我快要死了。」
志丹问了他的出生日期,做了一些计算,然后对他说道:「星象说,你的家会失去一位两足众生〔占星术的意思是指人〕。」
对此,志丹回答:「喂!乔定!我只是依书直说而已。」
乔定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他诚恳地请求他的朋友道:「老友!让我参加你的每天礼拜仪式好吗?每天都叫我一起去吧!」那时,另一位朋友山天也来一起参加供灯,乔定也对山天作了相同的请求,并叫他每天都叫他一起去做礼拜仪式。
如是者过了一些日子。有一天,乔定和他的朋友山天在自己屋前的地上闲聊,闲谈间两人都打瞌睡了,在睡梦中山天低声叽叽咕咕地说:「众生真可怜啊!他们要受三灾(刀兵、饥馑、疾疫)之苦,他们迷失正道,正在下堕深渊之中。」乔定接着说:「真的啊!我们都迷失正道,正在下堕深渊,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我一定会紧握不放的(依从的)。」山天回答:「正确的方向不难找到,在十字路口等待吧!到时知道正确方向的人自会出现。」乔定不明山天的意思,当他问山天是什么意思时,山天又再打瞌睡了。乔定摇醒山天再问,但山天已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望着忧心忡忡的乔定,山天唯有安慰道:「不用怕,我们有归依三宝,佛法僧会庇佑我们的。」
山天的安慰说话并没有使乔定释然,乔定仍因即将来临之死亡而深感担忧与疑虑。他自知这样下去是不妥当的,一定要赶快医好这心病,于是向朋友说:「山天兄!我十分担忧,好像死到临头了,我很想医好这心病,我打算这么做:在我家门前的空地上设置一临时而又装饰华丽的帐篷,就像我在梦中见到的一样,然后在里面适当地安置一尊佛像,好让我们一起在那里作定期的礼拜仪式,这样做,希望我的心会好过一些,你认为好吗?」
乔定跟着说:「那么,请你明天一早前来,我们去采集一些竹竿材料,然后一起搭建帐篷。」
帐篷在第二天就搭好了,他们准备妥当后,便到处邀请村民前来。到了傍晚,年长的村民都来到乔定所住的地方。有些人在讨论心与心所;雪儿依照惯例,也准备了一些小吃来招待宾客。在最初的一二天里,宾客们的宗教讨论对乔定忐忑不安的心没有多大作用。
到了第三天傍晚,一位名叫巴山的男子(U Ba San)不请自来,他是钢铁兄弟公司(一间纺织厂)内的文员,他谈到安那般那(Ānāpāna,观呼吸),那是当时雷迪大师(Ledi Sayadaw)所教的内观禅修方法。一听到「安那般那(Ānāpāna)」这个词,乔定的心极为触动,甚至他的皮肤也起了鸡皮疙瘩。他惊讶地想:「我怎么了?那好像我快要找到正道了。这个男人不请自来,或者他是为我而来的吧!那么,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看!我的帐篷在十字路口搭建,然后我在这里等待,而他就前来说法。我应怎么做才好呢?如我尝试此法,相信很快就会如我所愿的。」接着,他心想:这方法或许只是给有学识的人修习,不是给无学识的人修习的,我那么目不识丁,怎么办好呢?他怀疑地自言自语:「我怎么可以从这方法得到利益呢?不管怎样,我等他下次再来时就请教他吧!」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乔定在帐篷门口等候那位文员,一见到他就问:「先生!我昨天听到你谈论安那般那(Ānāpāna)的禅修方法,像我这样目不识丁的人,也能修习吗?」
那位客人回答:「有学识或无学识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信念(Saddhā,Conviction)与精进(Vīriya)。」
巴山先生(U Ba San)只简单地说:「吸气与呼气,那就是安那般那。」
跟着便走进帐篷里面。客人说的那两个词(吸气与呼气)很鼓舞他。怀着喜悦的心情,乔定随即走进屋子侧面的扩建部份,在一盖上黄麻袋布的安乐椅上坐下,开始一面呼吸一面自言自语:「呀!这是吸气,这是呼气……。」当时的他,就这样踏上禅修之路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继续认真、热诚地如是修习吸气与呼气,并且对成就充满信心,他的信念坚定,精勤地练习。
有一天,邻居雪卢先生(U Shwe Lok)来探望他,看到他修习安那般那(Ānāpāna)的样子,禁不住作了如下的评语:「一定要有觉察(Awareness)才好。」
雪卢回答:「嗯!是这样的: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觉察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那时起,乔定在工作时也修习觉察。当他要砍劈玉米茎用来喂牛时,他会留意觉察刀刃的每一下砍击,由于深信会收集到很多功德,以及发觉工作得很有效率,他于是继续热心地做下去。不久,他的内观智(Insights)也由于觉察力的提升而得到发展。另外,在做呼吸时,他对空气在鼻孔末端所作的接触也保持着觉察;在行走时,他也对每一下脚底与地面的接触保持着觉察;在除杂草、掘土、或到井边打水,他也会对当下的活动保持着觉察。
无论日间或夜晚、无论在家里或在田间工作,他都会利用零碎的时间来认真修习留意觉察。他甚至会到望燕坡峡谷(Maung Yin Paw ravine),在那偏僻的郊野地方彻夜禅修,由于他的信力与精进力,定境很快出现。在禅修之中,他开始看到五彩缤纷的光芒,他以为是佛陀身上散发出来的,故此感到非常鼓舞,推动着他继续前进。不多久,在禅修之中,他看到一个小球在他面前盘旋,徘徊不走,出于好奇心,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小球上面;当他观察着小球时,发觉它会慢慢向上移动,他跟随着它上升,最后发觉自己身处云层之中;这使他甚为震惊与高兴。
他很满意自己的进展。在第二天的禅修中,他看到一个会发光的小球,大小如一只萤火虫,像昨天一样,他注意着它的时候,它又会慢慢升起,直至他发觉自己身处云层上一系列华丽、尖顶的宫殿之中。当时他内心相信,命终必会转生在这天界之内的。他出定后,内心感到非常满意和愉快,从此不再害怕死亡。
随着持续的修习,他开始观察身体上的痛苦感觉,他能觉察痛苦感觉的生起,并能专注着那事实,对出现的每一个接触(Touch)与觉察(Awareness)他都能立即专注到(Mindful of),他已调适到在任何时间都能保持觉察。与人交谈时,他总是谈论留意觉察(Mindfulness of Awareness),即是说要知道当下的自然现象。这使他在社交中显得怪异难明。
人们开始说:「这个人(乔定)一定是疯了。」乔定颇喜欢别人视他如疯子,因为这可使他免去无谓的社交应酬,减少分心,可以全神贯注地进行禅修实践。因此,他利用此难得机会,早晚精进禅修。